7.第七回_拨云见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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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第七回

  会稽书院依会稽山而建,顺着山路走,登上石阶再走几十步就到了。

  书院的地势平坦,整体布局沿用“左庙右学”的形制,左边近山处有孔子殿,是书院的祭祀场所;右边是宽绰宏敞的会元堂,为先生讲学授课的课堂。

  来会稽书院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,一眼望过去,书院门前都挤了不少人。

  卫衍一到便有不少人围了过来,都生了与卫衍攀交的心思,许长宁被挤到一边去了。

  她心想自己是没看错的,卫衍是何等目下无尘,只要大不过他了去,他都给不出好脸色。

  端午拦住想要靠近卫衍的人,“走开走开,别耽误我们郎君去拜见山长。”

  有些人依旧不死心,“待卫公子拜见完山长,再来与我们把酒言欢呀!”

  “去去去,你们也配。”

  卫衍放任端午这样说,自然也是他默许的,他嘴角噙着一抹笑,不管他们径自走了。

  许长宁以为卫衍对谁都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态度,却不想还能看到卫衍恭恭敬敬拜见山长的样子。

  山长李弘文与书院的几个先生都是朝廷派来的名士之流,在世人心里地位很高。

  李弘文抚摸着自己葱郁的胡须,满意地看着卫衍点头,扬州刺史卫仲旌之子,果然名不虚传。尊师重道,不卑不亢,更难得的是这份求学的态度。

  以卫衍父亲在朝廷的权势,为他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,卫衍却愿意放下身段到书院苦学三年,仅凭这份胸襟也不可小觑。

  他收下卫衍准备的束脩,也算是正式收下了这位学生。

  接着许长宁跟着卫衍去了西厢房的寝舍,书院给学子准备的寝舍都是单人一间。床榻靠在窗边,床边立着一扇屏障;屋内还有放置衣物的木柜,往外是一张书案,书案下垫着一张地毯。

  相连的小屋子是浴室和恭房,也不是给人住的。她有些好奇地问端午他们住哪里。

  “我们当然是睡通铺了,你还想跟郎君一样啊?”

  通铺……

  “不,我的意思是,我们郎君不需要人守夜吗?”以前给她守夜的丫鬟都是睡在外间榻上的。

  “我们郎君从不要人守夜,开心吧。”

  许长宁苦着一张脸,“……开心。”

  一切都办妥之后端午便回吴郡还马车了,走之前还叮嘱许长宁要好好照顾郎君。

  许长宁想去看看通铺是什么样子,直接去了另一侧厢房。路经西厢房时还看到了大澡堂,看来住通铺的人不仅一起睡,还要一起洗澡,一起……她想都不敢想,要她在这样的地方住三年。

  她一路低着头想着事情,险些撞到了人,好在前面那人急急跳着避开了。

  她连忙道歉,“不好意思。”

  “许兄!”

  这熟悉的声音……许长宁抬头一看果然是徐朔,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锦衣男子,一身月白暗青花纹长袍,面容俊秀,浑身都透着一股时人最推崇的儒雅气息。

  徐朔热情地为许长宁介绍起来,“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表兄,吴郡顾宴之。”

  “顾公子。”

  顾宴之对她点头礼貌一笑,也跟着徐朔唤了一声许兄。

  徐朔拉着许长宁一块走,原来他比许长宁一行人还先到书院,他一人骑着马,要比他们又要拉车又要拉人的马车快。

  顾宴之是前日就到了的,他二人的房间离得很近,没想到顾宴之带着他随便走走也能碰到许长宁,徐朔一个劲地说着他们多有缘分。

  “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
  徐朔挠了挠头,“我们看大家都往医舍的方向去了,莫不是发放什么东西吧?便也想跟过去看看。”

  顾宴之无奈地开口解释道:“不是我们,是你。”

  徐朔逮住一个往医舍方向跑的学子问,“兄台,你们都往那边去做什么呀?是不是书院发放物资啊?”

  “哪有什么物资,大家是去看天仙了。”

  “哦,那就算了吧。”

  顾宴之想假装不认识他。

  那人用一种朽木不可雕的表情觑了一眼徐朔,摇着头走了。

  他没走多远,好似遇到了从那个方向回来的熟人,“如何如何?仙子美吗?”

  前面那人摇着扇子,“美是美,就是性子有些烈,不过我喜欢。”

  有人不赞同,“哪里是烈,简直就是个夜叉。”

  许长宁倒是好奇他们口中的仙子是何人,便小声地问徐朔。

  她的声音不大,却被前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
  “我们说的是山长的女儿。”

  许长宁险些喷出一口血,他们敢议论山长的女儿,是不想要品状排名了吧。还是说他们就是来书院混日子的,她突然觉得卫衍与他们比起来,连形象都高大了许多。

  徐朔终于等来了书院发放的物资:书院人手两件的儒服。

  半个时辰之后,所有学子都须穿好儒服,在孔子殿前举行释奠礼,释奠礼为学子入学的礼仪,属于君师之礼。凡始立学者,必释奠于先圣先师。

  许长宁登时想起已经出来很久了,她出来时跟卫衍说去如厕,他恐怕都以为她掉进坑里了。

  儒服需要自己去领取,许长宁为卫衍挑了两套尺寸最大的,登记完后连忙跑着回去了。

  许长宁回去后不等卫衍开口问,便急着道:“郎君,我为您把儒服取来了!释奠礼马上就要开始了,咱们赶快换上吧。”

  卫衍还没来得及跟她算账,就被她咋咋呼呼推去屏障后面换衣服,惹得他眉心直跳。

  卫衍一身皂色对襟儒衫,这样看竟也有些文人风骨,往孔子殿前一站,旁人倒显得跟陪衬似的。

  钟鼓响起九声后伺礼入庙。

  学子们朗读着孔子殿前的碑文。

  “古旧不遗,则民不偷。其身正,不令而行。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己欲立而立人,己欲达而达人。有德责,必有言……”

  ……

  最后插香礼毕。

  举行完释奠礼已是傍晚,学子们俱都去伙房吃晚膳。

  卫衍还没忘记一开始的事,揪起许长宁,“你刚跑去哪儿了?”

  许长宁被他拎得脚快离地了,“我方才一直都守在外面啊。”

  卫衍挑眉一笑,脸上写着“我看你编”。

  许长宁不想他知道她又跟徐朔混在一起,随口扯了个慌,“我去医舍看仙子了。”

  “哪来的仙子。”

  “嗯……山长的女儿。”

  卫衍极其轻蔑地嗤了一声,人不大,心思倒挺多。

  两人还未走至伙房便听到前方传来清脆的声音。

  “排好排好!别插队,对,说你呢,看什么看!”

 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挥着竹条站在石阶上,一手插着腰指挥着这些学子排队打饭。

  “这就是你说的仙子?”卫衍问许长宁。

  许长宁张着嘴,“啊……对。”

  轮到许长宁二人的时候,李月瑶看了看许长宁,吩咐打饭的大娘道:“给这位小兄台多打些饭菜。”

  许长宁有些受宠若惊,“不用了姑娘,我吃不完的。”

  “用的着,你别跟我客气,你看你多瘦啊,我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。”

  然后许长宁端着比卫衍多出一半的饭菜跟着他坐下了。

  一切相安无事,若是没有后面这个人出现的话。

  这人见着卫衍便凑上来,说了句废话,“卫公子也来伙房用膳啊?”

  卫衍皱了下眉,无视他。

  许长宁险些笑出来,不来伙房用膳难道还去澡堂用膳啊。

  这人见卫衍不搭理他,旁边这人还一副想笑不笑的样子,便把她当撒气桶骂:“你是哪里来的奴才!有没有规矩,竟敢上桌吃饭,还吃这么多,你主子是谁,怎么教你的?”

  许长宁被骂得有点懵,她坐在这里吃饭碍着谁了吗。

  李月瑶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走过来,呵斥道:“杜文庭!你又欺负人!他的饭是我打的,你有什么意见?这是书院不是你家,少在这里给我作威作福!”

  杜文庭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,“这种下等人坐在这里叫本公子看着心里不痛快!”

  “谁在乎你通不痛快!你给我出去!”

  卫衍冷笑一声,站起身道:“他是我的人,是不是我也叫你不痛快了?”

  他站起来比杜文庭高了半个头,杜文庭被他吓得连连后退,“啊不,不是……我说错了,我是说这位小兄台看起来眉清目秀的,简、简直可以就着下饭了。”

  越说越不堪入耳。

  “杜文庭!你在胡诌些什么?!”李月瑶挥着竹条驱赶他。

  杜文庭当即拔腿就跑了,他倒是不怕李月瑶,他觉得卫衍黑着脸的样子太吓人,他怕再不跑就要被打了。

  伙房其他人都拍手喝彩道:“月瑶姑娘好威武!”

  “我早就看不惯那个杜文庭了!月瑶姑娘真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啊!”

  “他就会欺软怕硬!”

  ……

  这场闹剧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了,许长宁跟着卫衍回了寝舍,卫衍拿出书坐在案前开始看。

  许长宁为他点了油灯,守在他身边默不作声。

  她瞧卫衍这看书这架势也没要停,便趴在案上眯了会儿。

  然后睡着了。

  她睡得好好的,突然感觉脑门吃痛,身子猛地弹坐了起来。

  卫衍笑着对她说:“我打扰到你了吗?”

  “没有没有,郎君继续看书吧。”

  卫衍噎住:“我要睡了。”

  许长宁连忙站起身,“哦,我去给郎君铺床。”

  他抬起一只手拦住许长宁,“不用,你出去就行。”

  许长宁绞着手指,“要不我留下来给郎君守夜吧。”

  卫衍再也忍不住,一把拎起许长宁的后领,把她扔了出去。

  “郎君!”

  许长宁刚转身就见两扇门“啪”地阖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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